110 阴影之主

杜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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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诸神信徒的认知中,万物生灵都是神主的造物,任何敢于窥探其中奥秘的行为都是对神主的严重亵渎。

    组成生灵的三位一体中,具象的是肉体,抽象的是精神力,联接双方的是灵魂。使用部分精神力的魔法师已经颇受教会的敌视,更何况致力于钻研肉体和灵魂的死灵法师群体。他们简直就是教会眼中罪不可赦的恶徒,每一个都有资格登上审判所的猎杀名单。

    可是现在,这些会带来重额悬赏的猎物们,却追赶着那些自诩为猎手的猎杀者们狼狈逃窜。

    进入死灵荒野的军队,本来就已经有了数量极高的战损,此时慌不择路,这恐怖的荒野简直成了一片巨大的坟墓。即使是实力更为强大的猎杀者们,也不得不暂时避开死灵法师们的锋芒,代价就是至少三分之一的猎杀者精锐力量,丧失在这千年宿敌的主场。

    山麓之下,厮杀和惨叫的声响逐渐低沉下去,仅仅留下暗红色的血迹以及四处横躺的尸体。没过多久,这些尸体就被死灵法师的召唤物们用力拖进了地面,涌动不休的灰黑土壤中带着一丝血色,除此之外与大战之前毫无异样。

    “如果我没弄错,这位是赫尔修斯大人的传人,阿莱格里先生吧?”手持白骨权杖的死灵法师首领,站在高高的土台之上,冲着阿莱格里的方向行了个古老的贵族礼,“在下‘白骨议会’的副议长,厄修拉。”

    “多谢厄修拉副议长的慷慨援助。”阿莱格里点点头,礼貌地致谢。

    “不知道待此间事了,阿莱格里先生可愿来议会盘桓片刻?”只听两人的谈话,还以为厄修拉是一位文质彬彬的绅士,正在诚挚地邀请他的贵客。

    可是这阴云之下,死灵荒野之中,硫磺火山之上,四处都是瘴气雾霭和硫磺毒气,在一众骷髅黑洞洞眼眶的围观下,阿莱格里实在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打了个哈哈,应道,“如果有机会的话。”

    厄修拉提声道,“议会与先生之间,应该会有很多共同的议题,”他神秘的笑了笑,“比如与恶魔军团联合进攻光明教会,再比如‘红塔’与‘黑塔’的合作……”

    阿莱格里眼神一跳,下意识地转头望了望死灵荒野深处那团永不消散的迷雾,似乎隐隐约约中确实能看到一座狰狞的高塔。

    看到阿莱格里似乎有所心动,厄修拉笑着告别,“再会,阿莱格里先生,希望你好好思考我的建议。”

    阴风乍起,土台缓缓沉没,只是一阵恍惚,他已经化身离开。而其他的死灵法师,也在他的带领下逐渐退席,只剩下无声的骷髅海,重新又躺入地底。

    “其实,他的建议很不错。”肩膀上的阿摩西奇忽然插了句话。

    “你是说黑塔?”阿莱格里心神还有点恍惚。

    “我是说第一条建议。”阿摩西奇斜了他一眼。

    “恶魔军团与白骨议会的联合进军?”阿莱格里忽然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一支死灵生物和强大恶魔组成的恐怖军队。

    他不由有些颤抖起来,自己将要放出的,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啊……

    ******

    沿着“蹑光者之路”,以及因涅迪尔率领的第一批军队开辟出的战场,光明教会的第二支军队已经踏上圣血河南部的边境,开始接管主要城市的防务,而第三支军队也已经整装待发,随时驰援。

    圣血河战区的局势,已经岌岌可危。

    五万精锐部队,已经抵达诺曼城下,有些疲惫的战士正在休息,诺曼城去不敢做任何的骚扰。

    传奇剑圣,“郁金香”公爵,他那把细长的刺剑插在军营门前,自己则闲适地仰坐在旁边,眯着眼打量眼前的大城。

    布亚达帝国甚至整个神圣同盟的战士,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面对这座久负盛名的城市。可是这座古老的城市,并不像人们所想象的那样坚固。

    这个保持了千年平静生活的老城,绿化做得比防务更好,城中满是大片大片的阔叶桐和紫花槐,在这样阳光猛烈的夏日里,依旧拥有难得的清凉和安然。

    “公爵大人,有何看法?”因涅迪尔微笑着走了过来,依旧是那件惯常的绣金白袍。

    “有点惋惜,这么恬静的城市将要毁于战火之中。”出身于崇尚和艺术的布亚达帝国,“郁金香”公爵自身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尤其擅长炭笔的素描,笔触如剑刃一般简洁流畅却又充满美感。

    对布亚达人的性格颇为了解的因涅迪尔不由失笑,他自然知道“郁金香”公爵的意思是这座城市防务松弛,不堪一击,但是这种怜悯他却是永远也不会拥有的。

    “纵然不忍破坏,但这里可是纳奇尼的根基所在,”因涅迪尔淡淡道,“如果占领了这个斯诺顿帝国的圣地,对其麾下军队军心的打击是毁灭性的。而纳奇尼也将成为无根之木,只能放弃这个已经不再安全的领地,退守铁壁关战区,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是啊,”“郁金香”公爵点点头,“现在纳奇尼还有能力图谋天下,但是失去圣血河之后却只能做割据一方的枭雄了。”

    “图谋天下?”因涅迪尔的笑意中带着点轻蔑,“神主荣光普照天下,而他终将只能蜷缩在阴影中苟且残生。”

    他站起身来,高声下令,“我们不知道‘圣殿骑士团’和约纳斯能给我们争取多少时间,军队分批休息,马上准备进攻!”

    ******

    黑暗,无尽的黑暗。

    低沉而悠长的呼吸声从黑暗中传来,就像是一只荒古巨兽在此地沉睡。西尔维斯从来不知道,宗教审判所的地下深处,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处所,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存在。

    阿娜丽丝塔忽然拉扯了下他,示意跟着她往前走。

    这应该是一个十分巨大而空旷的天然地下洞穴,西尔维斯尽力想去看,瞳孔眯的像猫眼一般只剩下一条细缝,却也看不到四周的尽头。

    呼吸声越来越重,他们越来越接近,甚至能感觉到巨兽的呼吸带起了地上的灰尘,形成了一个个细小的龙卷,阻碍着他们的脚步。

    让西尔维斯心安的是,阿娜丽丝塔一直走在他的身边。直到,停下脚步。

    他们停下脚步,带着点敬畏地看着眼前的黑暗,阿娜丽丝塔手腕轻轻一抖,响起一阵锁链碰撞的清脆声音。

    她晃动了下她的那把武器,那把强大的附魔锁链,遗留自上古时期,号为“禁锢者”。

    那样清脆的声音,在这种极端寂静的黑暗里拥有非同一般的质感,就像是一大把玻璃弹珠被抛撒在地面上,碰撞出声。

    但是下一顷刻,高昂的咆哮伴随着无尽的光辉一起亮起,巨大的光束从穹顶上散发出来,潮水般的威势让所有人都心中颤抖。

    正发动夜视能力的西尔维斯被晃得难受,等他从眼晕中清醒过来,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几道细长的灰黑色锁链,链身上闪烁着纯白色的神文,从洞壁四周延伸过来,牢牢束缚住了洞穴正中的一片阴影。

    应该是它在此地沉睡,那巨大的咆哮也应该是它发出,可西尔维斯却无法描述眼前这个“它”的模样,

    就像是一大团,或者一大片如水般的巨大阴影。看不出五官,也看不出头尾,偶尔伸出几条粗长的触手,却如负痛般在光明的映照下收缩回去。

    那团光明来自洞穴的穹顶,似乎是整个穹顶都在发出纯白色的光束,四周的洞壁就像是粗糙的匠工随手挖凿出来,只有那片穹顶雕刻精美如同歌蒂雅大教堂的圣堂。

    巨大的光束从穹顶压下来,将那团阴影束缚在其中,但是纵使这样的光明,居然也无法照亮那团影子组成的巨兽。

    而可以看出来,阿娜丽丝塔手中的锁链“禁锢者”,居然与那几条细长束缚阴影的锁链形制一模一样,显然大有关联。

    “教廷有三大圣地,除了圣白之塔,和歌蒂雅大教堂,还有一个你应该知道吧?”阿娜丽丝塔有些虚弱地看了一眼西尔维斯。

    “当然,第三处圣地是‘光明穹顶’——”西尔维斯忽然惊讶道,“难道,难道……就是这里?”

    “没错。”阿娜丽丝塔点点头,正色看着对面的阴影。

    阴影也安静下来,就像是一片沉淀的黑夜,酝酿了一会,居然有一个充满魅力的低沉男声从中传了出来,“小女孩,没想到你还有来这里的那一天。”

    “我也以为我永不会再来,”阿娜丽丝塔轻声回应,“可我却只能来到这里。”

    “你现在有那么无聊,居然来消遣我吗?”阴影哼道。

    “你误会我了,我前来此地,只为请求你的帮助,伟大的……阴影之主。”阿娜丽丝塔看着他,颤抖着吐出了那个名词。

    旁边的西尔维斯,满脸震惊地看了过去,面色苍白的阿娜丽丝塔轻叹着点点头。

    “两千年前,光明神教的前身,日神教与夜神教纷争不休,是绝对的死敌。当然,最终以我们的完胜而告终,”阿娜丽丝塔话音幽然,在空旷的洞穴里回荡,

    “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一位曾经的神灵啊,西尔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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