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等待机会

皇城有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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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小巧当然不是孤军作战的。

    因为她有王二牛。

    在决一胜败定生死之际,有人在身旁伴着自己的感觉真好。

    王二牛本来也不是孤军作战的。

    他虽然有个朱小巧,但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自己虽然为朱小巧而战,但朱小巧只为自己而战,完全不理会他的生死。

    但他既然已经上了阵,只有打下去。

    交手的时候,朱小巧显然跟他很不同。

    王二牛样子看去粗犷、凶横、十分男子汉,然而他下手时有很多顾忌。

    他怕伤了那些**鸭鸭……

    他怕敌人杀不着他,就宰了那些狗狗猫猫……

    他怕这些人平白无辜地砸了这家店铺,虽然他并不认识这家店铺和店家。

    所以,他一边打,一边怕踩伤踏死那些小动物,甚至还要挺身维护保住这些小生命,以免给敌手一刀砍死、一脚踢死。

    这样下来,打了一会,对方也弄清楚了:这个威猛大汉有一颗太软弱了的心,于是有些人的刀刀剑剑,就老往小狗小猫小动物身上招呼。

    这般便攫住了王二牛大气大概的武功招式中要命的弱点。

    朱小巧却完全不一样。

    她当然非常喜爱那些小动物的,可是,她在应付来敌的时候,就完全不把任何动物乃至于其他人的性命考虑在内。

    她为杀而杀。

    只要是跟她为敌的人,她只要能杀了,就完全不理会这会伤害到任何人、任何事、任何其他的动物。

    最后,人终于都打跑了。

    当倒下去的人达到十九个的时候,那青脸钩鼻的青年点点头,居然非常满意地说:“够了。”

    然后挥挥手,来敌全都像骤见灯光的老鼠一般,全都在刹那间消失在暗影处了。

    王二牛回忆了一下,记得这青年不但一直没有出手,而且在别人出手的时候,还用一支笔及一张纸,不知画下还是记下些什么。

    这家伙到底是谁?

    他来干什么?

    他是个诗人?画家?还是哪个势力的记录员,只记下这一战拍拍屁股便走?

    他们一走,才不过点亮一支蜡烛的时间,“小作为坊”已抢进了几个人。

    几个朋友。

    幸好不是敌人,否则,王二牛再强再壮再能熬,他的鲜血也会哭给他的伤口听了。

    来的是:方可飞、王庚、陈妖精、大掌柜、陆小曼、柴少文、何小婉等,还有“伟华二党”的等门徒子弟,一共十六人。

    这些都是毛丰源再次入上海定居后的交好、弟兄、支持者。

    这些强助一至,谁也暗算不了朱小巧了,暗算的人谁也走不了了。

    不过,暗算的人却已先一步走了。

    而且走得极快,像一盆水泼到干涸已久的土地上,谁也不能把它还原为水、放回盆里去。

    朱小巧又披上她那件嵌满了暗器的灰宽袍子,微微一抖,袍子上的暗器咣啷咣当地掉满一地。

    方可飞示意王二牛过去,王二牛搔搔头皮,眼看朱小巧就要走了,陈妖精从后推了他一把,他一下子便扑到朱小巧面前,两人面对面相距只一寸,呼吸可闻。

    朱小巧慵懒地看了他一眼,她像刚睡了一个午觉醒过来,而不是刚从一场殊死战中活过来。

    “什么事?”朱小巧问得连眼皮子也不拾。

    王二牛一下子涨红了脸,“我……啊……你……呀……”

    朱小巧微微一笑,足尖一伸,踢破一只笼子,一条蜥赐吐吐叉舌,走了。

    朱小巧也挥挥袍子、甩甩长发走了。

    方可飞、陈妖精都为王二牛急得头发和耳朵都绿了。

    王二牛兀自期期艾艾,望着朱小巧宽舒的背影怔怔发呆。

    方可飞跺足骂道:“你怎么搞的呀?平白失掉了好机会!”

    陈妖精也急道:“你救了她,还不跟她好好地说话,增进了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王二牛打了一个哈啾、又打一个哈啾,看他的样子,仿佛打喷嚏也是极大的享受似的:“我已经跟她说了……说了许多话了……”

    “这叫说话?”陈妖精道,“什么我啊你呀,哝哝呀呀的,这就叫谈情说爱?”

    “相知不在言语,旨在交心。”王二牛吁了一口气,像呷了一口醇酒,闭上了眼睛,无限回味与憧憬地道,“她对我的印象一定很深刻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知足常乐,知足自足。”方可飞嘿声道,“自欺欺人人自乐,独乐乐不如自乐乐,自得其乐便好。”

    王二牛这才如梦初觉,问:“我,我下一步该怎么办呀?”

    “嘿嘿,你已表现了你的英雄本色,好汉雄风了。”陈妖精在算着他脸上的痘子,正算到第十四粒,说,“你在精神上和她恋爱就是了,又何必落入俗套,走什么上一步、下一步?”

    “可是……”王二牛这会可有点发急了,“可是……我已救了她,怎么她没有感激流涕、以身相许呢?”

    “也许,她觉得纵然你不来救她,她也解救得了自己。”方可飞见王二牛听得扁了嘴,改口安慰道,“或者,她为你男儿魅力所震撼迷惑了,早已陶醉得忘了答谢你。”他用手拍了拍比他高大整个头但可能也比他脆弱得过了头的王二牛,道:“这次‘英雄救美’万一不成,还有下一计。”

    “下一计?”王二牛倒是越说越清醒,越清醒就越情急,“下一计是什么?何时进行?如何进行?”

    “进行?行!”方可飞“霍”地张开了折扇,一扇一扇地说,“那得要等候机会了。”

    “等候机会?”王二牛的粗眉几乎掉到鼻毛里去,“还要等?”

    “所有时机来到之前,都得要等候。”陈妖精终于又挤掉了他左颊上一颗成熟的痘子,兑出浓汁来,“要耐心等候,才会有好时机。”

    “下一个机会是什么?”

    “英雄救美不成,可能她性子太强,不喜欢人强过她。”

    “那我让她来个美救英雄好了。”

    “那又会教她瞧不起。男人一旦叫女人给瞧不起,那真是什么都完了。”

    “我王二牛乃堂堂正正威风飒飒顶天立地神泣鬼号俯仰无愧舍死忘生……”

    “你究竟要说什么,快说、直说就好了。”

    “我王高人二牛巨侠,岂能让女人瞧扁了!”

    “那就好,”方可飞计上心头地说,“这次就用细心、真情打动她好了。”

    “细心?真情?”王二牛笑得巴拉巴拉地合不拢嘴来,指着自己的大鼻子道,“这些好处,我都有。”

    方可飞摇摇头。

    摇摇折扇。

    几乎就没听得他也摇摇尾巴就是了。

    “女人是一种奇妙的动物。”方可飞又开始说他的“高见”,他身旁总是有一干“忠心耿耿”的听众,例如一向听得耳朵发直的陈妖精,听得半明不白的大掌柜,听得迷迷糊糊的王庚,和听得不住的在做笔录的蔡三猫……不过,“第一号听众”可一定是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王二牛:“女人之所以奇妙,其中包括了两个特点。”

    然后他静了下来,得意扬扬。

    他在等待。

    他在等。

    他等。

    等。

    等来等去,却没人发问。

    他可火了。

    “嚓”地把折扇一张,牙嘶嘶地道:“你们这干没有共鸣、不是知音的东西,对恋爱一窍不通,对女人一点不懂,却不来问我!”

    王庚懵懵懂懂地说:“问你?怕打断你话头呀!”

    大掌柜结结巴巴地道:“问我我我都都听不不不懂?怎么么么……问?”

    蔡三猫摸着地上的如茵绿草,一味傻笑。

    陈妖精挤完痘子,又掏出粉扑和镜子,一边往脸上擦一边逗着说:“我以为你反正都要说下去,不必问了!”

    王二牛正盘着腿,一对大手,正在搓着趾头,听到这一句便忙不迭地猛点首:“对对对……我也是这样想。”

    “霍”地方可飞合上了纸扇,“啵”的一声,在王二牛头上一个凿。

    “别人这样说,你也这般说,没个性!”方可飞啐骂道,“你正要君子好逑,你不问,谁问?你要不问,我怎么说下去?以后脑袋省亮一点当帮忙,可好?”

    王二牛摸着给啄痛了的那一块,忍辱负重、唯唯诺诺地道:“是是是……”

    方可飞哼了一声,负手踱步,鼻子朝了天。

    大家看着他,很为难的样子,但既不知如何在石敢当前上香,也不知何处插香叩头,彼此面面相顾,不知从何下手是好。

    方可飞又一扬扇子,王二牛忙护着头,呼冤震天地道:“又打我又打我,你就不能不打别人!我又错在哪里啊!”

    陈妖精旁观者清,嗤笑道:“他恨你还愣在那儿,不向他老人家请教啊!”

    王二牛摸着疼处,颇为委屈地说:“那大家也没请教啊……”

    陈妖精成功地用粉盖住脸上的青春痘,满意地对着镜子笑道:“谁教你急,人家可没你的急!”

    王二牛只好死声死气地说:“那我我……我就请教你嘛。”

    “那么不情不愿的,”方可飞气盛地说,“我不说了。”

    “我是真心请教的啊!”王二牛可叫起撞天屈来。

    “那你请教什么?是哪一段?哪三章?哪一行哪一句?嗯?”方可飞“不怒而威”地道,“可一点诚意也没有。醒些少当帮忙吧!可好?”

    “他在暗示你不妨从刚才他的话头儿问起。”陈妖精挑通眼眉地说,“你就问他:女人有些什么特性儿嘛!开正他的鬼胎,保准听得你舌尖生垢!”

    “啊,你真是他大便里的粪虫!”王二牛兴高采烈地说,“我一向比你聪明五十倍倍,但这两天我不大舒服,大方那种种心眼儿我没你通透,谢谢提点,下次我再救你狗命七八次,不欠你情。”

    方可飞听了大皱眉头,啐道:“说得这般难听,有失斯文!噢,真有失斯文!”

    陈妖精也左眉高右眉低地说:“你救我?你能救我的时候我已先救过你二三十次了吧?德性!”

    王二牛不再理他,只向方可飞央道:“你说下去、说下去嘛。”

    方可飞清一清嗓子,看他神情,仿佛唱戏唱到了台上殿前,下面有五六千人齐伸长了脖子,待他语音一落就拍烂了手掌似的:“女人,不管多愚笨、多聪明、多丑陋、多漂亮的女人都一样,”方可飞头头是道地道,“她们常常无由地感动和自足,感叹上天为何赐她如此美貌、如此幸福、如此好运;但有时又莫名其妙地自怨自艾,埋怨上天为何要让她遇到种种的不惬意,等等的不幸,样样的差强人意。”

    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只差没吮手指头,都等他说下去。

    方可飞也觉得自己作结论的时刻到了:“所以,女人是一种喜怒无常、爱恨无故的动物。”

    大家拍手。

    王二牛举手。

    “请问吧。”方可飞表示“孺子可教”,“我最喜欢造就人了。”

    “你说了那么多,”王二牛瞪着一双牛眼,脚踏实地地问:“我还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办是好。”

    “你天资鲁钝,我不怪你。现在医道高明,什么奇难杂症,只要一口气在,都多能救治,惟有愚笨一症,决不可治,没有一种药能吃了之后,教人聪明。”方可飞“自我牺牲”伟大地说,“我刚才意思是说:女人在自我陶醉的时候,很需要一个知己;而在自我感伤之际,又需切一个伴侣。你是要能适当地把握时机,而又扮演了适当的角色,这机会我就包你成功。”

    王二牛听到末一句,顿时笑逐颜开,道:“当真?”

    方可飞满怀自信:“当真。”

    王二牛雀跃无比:“果然?”

    方可飞一口咬定:“果然!”

    王二牛心花怒放:“哈哈。”

    方可飞沾沾自喜:“哈哈。”

    两人一时都觉得心想事成而又从心所欲,一齐击掌笑道:“哈哈哈。”

    王二牛笑完了三声之后,忽而沉静下来,正色问:“要怎么进行,说真的,我仍旧不知道呢!”

    方可飞顿时为之气结。

    气得鼻毛都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