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释怀

眉子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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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微错身,步子往桌案的方向挪了几步,无忧指着桌上的没有女子样貌的丹青,百无聊赖地问道:“这话中的女子为何没有具体的样貌?”

    突然被问及,李隆身体明显顿住,周身止不住地散发出悲伤的气息,沉默不语。无忧以为自己说错话,一时间有种无措感,尴尬地不知该如何自处?

    “也许今天能够完成了。”单手执笔,李隆紧闭双眼,在心中描画着挚爱的模样,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每每落笔纸上,都仿佛在轻抚她的脸庞。无忧站在旁边,看着那副丹青逐渐成型。

    淡扫蛾眉,浅画唇,古代的画风大多是写意派,可是眼前话中的女子却在李隆的妙笔生花下,活灵活现地展露在她的面前。明明就是另外一个她,只是无忧心里很清楚,这画中的女子绝对不是她,虽然长相极为相似,可是神韵却大相径庭,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娘亲……”正想得出神间,无忧不自觉地失声喊了出来。

    三千七百八十三个夜夜,她的音容笑貌,李隆从来不敢细细描摹,宁寿宫中藏着上千幅挚爱的丹青,千姿百态,却都是没有面目五官的。今日,是他第一次有勇气,将水清宁的脸搬到自己的面前。

    心中百转千回,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江倒海,随时都有可能迸发。李隆强压下心中的紧张情绪,如履薄冰道:“你样貌随你娘。”

    “这是自然地,龙生龙,凤生凤嘛!”

    “是啊,你娘她生来就是比凤凰还尊贵的女子,都是父皇的错,都是父皇的错!”李隆老泪纵横,懊悔不已地重复道。

    往事已矣,其实曾经发生过什么,无忧并不在意。这具身体里早就住进了别人的灵魂,眼睛看到,耳朵听到的也未必就是所谓的真相。而她要做的,就是让活着的人释怀,让死去的人安息。

    心中已然作出了最重要的决定,白皙的脸上写满了认真的神情,平静出声:“父皇,娘亲在天之灵,肯定不想看到你终日郁郁寡欢,内疚不已的模样。”

    “你娘她……”李隆做梦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够亲耳听到自己的女儿叫他。自从女儿被带回宫中册封为公主之后,他一直强忍着冲动不敢见她,因为他害怕面对,更无颜以对。

    对于这个迟来的女儿,她身上承载了太多的苦难,而所有的痛苦过往,都是败他这个父皇所赐。

    “娘亲在我五岁那年,染上了重病,最后不治而亡。所以,我不知道娘亲是否对你又怨恨。”

    整个身体颓然地倒在椅子上,李隆再也控制不住哀伤的情绪,肩膀不停地颤抖,让人看了心疼。那头黑发早已经不再,银多黑少的发丝被高高束起,用一根看上去极为普通甚至可以说了廉价的桃木簪子固定。

    无忧注意到他头上的簪子,指着它继续道:“这发簪对父皇很重要吗?”

    “你娘定是怨我的。”李隆就像没听到无忧的话,自顾自地重复道。

    不会是受刺激过头了,脑袋开始犯糊涂了?无忧不死心,索性不顾准备,伸手欲将李隆头上的发簪拔下来。

    李隆整个身心都浸在过去种种之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直到头发散落,他才猛然回神,浸满忧伤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凌厉之气,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帝王终究是帝王,无论他的身份如何转变,都同样是会吃人的老虎。无忧很清楚地看到了李隆眼中掠过的杀气,虽然最后消失了,但她知道老虎就算老了,也同样充满了威胁。

    “父皇生儿臣的气了?”无忧低着头,仔细地观察着手中的桃木簪,若有所思道。

    “不!永远不会!”李隆知道刚才的样子定然吓到女儿了,赶忙出声解释,不停地强调。

    看他紧张后悔的样子不像作假,无忧更确定手中的簪子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今日前来,本就是为了帮皇兄开解父皇,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管多么困难,她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就算今后她不在父皇和皇兄身边,至少父皇的心结不再是不能对人言,至少面对骨肉至亲的时候,能够放下心中的介怀。有时候,世事无绝对,解决问题并非一定要将问题剔除,让其遗忘,也许敞开心怀,让他坦然地面对,也不失为一种方式。

    “儿臣喜欢这支簪子,父皇能够送给我吗?”无忧脸上布满了天真的笑容,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任性道。

    面对这样的女儿,李隆作为父亲,不由觉得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如何回答?

    “莫非父皇不乐意?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儿臣虽然是女子,但是儿臣希望父皇能够每天开心,身体康健,自然不会让父皇为难的。”说着,三两步跳到李隆的面前,用不熟练的手法,重新将他的头发束起。

    李隆受宠若惊,整个人僵硬,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拍了拍手道:“嗯,手艺不错!看来我还是挺有天分的,这帮男子束发,父皇还是头一个呢。”说着,调皮地冲着李隆眨了眨眼睛。

    灿若星辰,四个字第一时间冒出脑海。从开始的忐忑,到现在莫名的欣慰,这样的情绪转变,看似简单,只有李隆自己清楚,他到底需要经历多少内心的煎熬。

    略显浑浊的眼球中闪烁着期翼的光满,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忧儿,想改名字吗?”

    其实,他想问想改姓吗?只是害怕话出口,会破坏来之不易的和睦气氛,所以只能迂回地问出口。

    当然,无忧不是傻瓜,自然能够听出他的弦外之意,直截了当道:“父皇,你傻啊。儿臣本就是你的女儿,自然是跟你姓了。皇兄早就将儿臣的名字入了宗谱了,只不过从小到大,儿臣已经用惯了乐无忧的名字,平时叫我李无忧听着觉得怪怪的,再说了乐和李念快乐,根本就听不出什么差别嘛……”

    无忧喋喋不休,妙语连珠说继续自己的歪理邪说,其实早在跟李暄这么讲的时候,就被皇兄宠溺地戳着脑袋骂不懂事了,不过无忧才不担心,因为她知道云启国就是她的家,在家里她想爱怎么样就怎样,有亲人疼爱,就是任性。

    李隆失笑地看着自己女儿口若悬河,眉眼间终是愁容尽散,放下心结道:“我的女儿,只要你开心,父皇都随你。”

    “嗯,父皇那这跟桃木簪呢?”

    “这簪子是你娘亲亲生为父皇做的……”

    “行了,行了!父皇就放心吧,儿臣不会打簪子的主意的,一再跟父皇无理讨要,只是希望父皇能放坦然面对自己对娘亲的感情,爱也好,歉疚也罢,不管是什么样的感情,都要懂得释放,常年累月憋着心里,都是于事无补的。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珍惜眼前人。”

    语毕,无忧走上前,将画有丹青的画轴高举起,眼神落在娘亲纤长的脖劲处,诧异道:“这是胎记?”

    “是啊,你娘打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脖子上就有凤凰胎记,这是隐族至高圣女的标志。”李隆眼神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失态地剥开无忧的领口,神情紧张地查看。

    面对父皇突然的动作,无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她自然知道父皇在担心什么。将画轴卷起,不紧不慢道:“父皇,银族圣女的位置我不稀罕,而且我比娘亲幸运,胎记并没有生在这么明显的位置,所以你就别担心了。”

    “你都知道了!”李隆诧异出声道。

    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实话过去的事情,她略知一二,并没有过分地去纠结,反正二外公告诉她,当年娘亲就是不想永远做高高在上的圣女,才毅然决然跟着父皇私奔,那时候她还不知道父皇是皇子。

    后来,娘亲为了逃离隐族的追查,从此隐姓埋名,跟在父皇身边,为他生儿育女,只是政治斗争,远比想象中来得黑暗恐怖,就算父皇有千般本领,依旧抵不过政治联姻的荼毒。

    一步错,满盘皆输,当年引狼入室,娘亲误信他人,为了保护父皇,主动撮合了德贵妃跟父皇两人的婚事,结果后来却有人忘恩负义,造成了终身的遗憾。

    “德贵妃,父皇打算怎么处置?”

    “你皇兄没告诉你吗?”

    “难道她已经被办了?”

    “不知道也好,免得污了我宝贝女儿的凤耳。”提及德贵妃,李隆眼中嗜血的眸光骤然显现,他口气中充满了冰冷,沉声道。谋害皇后,罪不可恕,宫里头对待犯错的嫔妃,用得什么手段,她也没兴趣知晓,就交给皇兄办就是了,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个死字吧。无忧是这样想的,可她殊不知这世上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今后的岁月里受尽痛苦,慢慢地老死而去,才是最残忍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