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十五章 峰回路转

眉子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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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让无忧有些措手不及。杏眸中露出诧异的神色,双手下意识地护住胸口处,吃力道:“何老板,你没事吧?”

    尘土飞扬的房间里,骤然响起剧烈的咳嗽声,何祝梁神色慌张,瞠目欲裂吼道:“你不要命了吗?一个男人而已,犯得着赔上你自己的性命吗?”

    “咳咳咳……”勉强压下喉咙处的腥甜,何庆双手吃力地撑在无忧纤弱身体的两边,阴柔的脸上带着坚定,倔强道:“叔父,请你成全!”

    这两叔侄在闹腾什么?为什么她越看越糊涂了呢?身上的无力感已经全部消退,如果刚才何庆没有奋不顾身扑向她,凭着自己的身手,应该是能够躲过掌柜的致命袭击。不过,后果可能是遭到更严重的攻击。

    常留在客栈内调好内息,便循着事先在无忧身上撒下的粉末气味,一路寻到了僻静巷子的荒芜宅院。

    “再等等看。”欧阳澈趴在屋顶上,单手用力地扯住常留的衣袖,表情冷静沉声道。

    独行江湖的侠客,眼神中没有情绪波澜起伏,犀利的目光直直落在下面身形略显狼狈的男子身上。

    “成全?成全你什么?昨晚我难道还说得不够清楚吗?”面对侄子冷硬的态度,何祝梁寒心地皱眉,再三强调:“只要你答应成家,就可以接手染坊的生意。”

    “染坊的生意我不要了,这些年来,染坊的生意多亏了叔父地照料,我自问从来都没出过什么力,早就不指望收回何家的产业了。”他本就不是经商的料子,反正何家的产业在叔父的手中能够得以光大,他也算是对得起父母亲的在天之灵了。

    拒绝的话音落下,何祝梁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整个人激动地冲上前,扯住何庆的衣襟,表情狰狞地反问道:“你不要?你为何不要?凭什么不要?谁允许你不要了?”

    接二连三质问的话语重重地落在何庆的心上,自从记事开始,叔父在他的印象中都是深沉稳重的模样。他能将染坊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将账目做得一丝不苟,母亲去世后,便又担任起教养他的义务。

    说实话,叔父对他的关爱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亲戚的范畴。何庆除了空有染坊少东家的名声之外,还剩下些什么?

    “叔父让侄儿先成家,再立业。请恕侄儿不孝,不能应承。”世间女子多是庸脂俗粉,哪里比得上男子清新脱俗,不沾染世俗之气。小时候,他只喜欢跟母亲呆在一处,后来母亲离开了他,便再也没有女人能够走进他的生活,打动他的心房。

    久而久之,何庆在常年流连烟花之地后,终是看清了自己的本心,才发现原来他的心始终都是向着男子的。

    何祝梁对于侄子的荒诞行为刚开始并不以为意,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的发展已经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范围。曾经,他以永久褫夺染坊经营权为借口威胁过侄子,侄子的确在那之后,有过很长一段时间地收敛。

    这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彻底地放松,何庆循规导轨的表象,让他误以为警告起到了作用。只是,这样平静的生活,在三个月前彻底被打破。

    “你们叔侄两个有什么误会,可以回家说,我只不过是来你们染坊订货的客商,为什么要牵扯到我身上?”无忧心里好奇,抱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突兀地开口询问道。

    “不!叔父!你不要伤他!”三个月前,染坊里来了位长相俊美的外乡客商,何庆只见了他一面便再也无法忘怀,长期积压在心底的欲望就像蚀骨的蠕虫,无时无刻地侵蚀着他的内心。

    月冷风高的夜晚,何庆借着商谈合作细节的借口,趁着客商没有防备,在对方的酒里下了药,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春宵共度机会。只是好景不长,第二日他心满意足地从睡梦中醒来,床边早就空落落,仿佛曾经的所有都不曾发生过。

    他失落地从客栈回到染坊,满心期盼地等待着客商来提货的日子,何庆心想:这世人大多都不能接受男人之间的情爱,更何况他们仅凭生意结缘,又岂能免俗。

    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直到约定交货的时间已经过去好几日,始终都没有等来心上的人儿。叔父在这桩生意上表现出的耐性极为让他讶异,一般情况下,染坊客户下单后,染坊都会收取订金以防客户半路跑单,令染坊蒙受不白的损失。

    何庆不死心,想要查找外来客商的具体信息,所以便私下里查了账册,只是他查遍了所有的记录,都没有发现那笔订金的去向,包括客商订货的布料订单都消失不见。准确地说,就像是对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封镇商铺做生意有明文规定,每笔生意都必须记录在册,然后根据每个月的销售额收取相应的税收。

    镇子上的商户开始心里不乐意,也曾想尽各种办法漏记或者私下在镇子外头交易,但是那时候黑风岭的山贼猖獗,那些出镇交易的商家在连番吃亏,不止买卖赔本还搭上好几条人命后,就再也不敢生出别样的心思,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求镇子的庇佑,才能安稳度日,经营生意。

    “他们已经被你弄走了,难道还不够吗?”心中思绪翻飞,何庆阴柔的脸上充斥着愤懑的表情,奋力吼道。

    何祝梁没有停下脚下的步伐,手里紧握着泛着寒意的森然大刀,高高地抬起,重重地落下。无忧倒是没想到,这男人竟然丧心病狂到此等地步,当着侄子至亲的面,要对她下手。

    很明显,他的作案手法跟之前在义庄看到的残缺不全的尸体如出一辙,出刀的位置都是将人拦腰斩断,最后只身下半截身体便于搬运至荒野抛弃。

    双手用力地撑地,两脚连续回旋借力踢向何祝梁的下盘,无忧利落地在地上连续打了几个滚,终于在刀锋落在她身上之前,成功地避过了袭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情况趋于白热化的时刻,院门重重地被踢开,瞬间涌入大队人马。

    有人从屋顶破檐而入,常留迅疾飞身至何祝梁的身前,抽剑抵住了对方的咽喉,厉声道:“不许动!”

    情势瞬间逆转,无忧还没来得及回过味来,耳边便充斥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公子!”

    “公子,你怎样?有没有受伤?”

    翠儿和半斤紧跟着队伍冲进院子,她们眼尖地发现了小姐的身影,不管不顾地上前扶起无忧,你一言我一语,神色紧张道。

    “欧阳公子,你这是做什么?”何祝梁被人拿剑抵住咽喉,却并没有常人那般慌乱的模样,反倒是镇定自若地质问起来。

    何庆看着叔父陷入危险,心也跟着纠结起来,毕竟对方是照顾养育他十多年成人的唯一亲人,就算他有千般错处,仍旧无法磨灭自己对他的特殊情感:“刀剑无眼,吴公子你赶紧让你的随从把剑放下啊!”

    心中冷嗤,面上却始终保持着该有的冷漠态度,不温不火挑眉道:“何老板,他并非在下的随从,所以真是抱歉,在下无权指挥他做事。”

    “澈,直接将人带走吧。”折腾整夜,还在阴沟里翻船,糟了小人的暗算。不过万幸,吴忧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他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常留径自想着,沉声出口道。

    “你们凭什么?我叔父又没犯法,你们没有权利带走他!”何庆胸口起伏不定,情绪颇为激动,跑上前想要推开常留架在叔父脖子上的剑,质问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何祝梁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迟早的问题。事到如今,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侄儿。

    老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卸下往日严肃的伪装,用从未有过的慈爱嗓音,语重心长道:“庆儿,听叔父的劝,别再执迷不悟了。”

    “叔父,你想做什么?他们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心中没来由得慌乱,周身充斥着失去亲人的恐惧中,何庆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叔父在他心目中早就占据了不可替代的位置,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早就替代了父亲的地位。

    “何老板似乎知道些什么?”欧阳澈负手走到何庆的面前,带着审视的目光,若有所思道。

    “你们有什么都冲着我来,不关我侄儿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何祝梁被五花大绑,身体不能动弹,但关切的目光始终都没有从何庆的身上抽离,为了增加谈判的筹码,他脱口而出道:“这位吴公子中了我的‘三日破’,想要活命就必须在明日日落前服下解药,否则……”话还未来得及讲完,无忧便箭步上前,抬手冲着老男人的脸上狂甩几个巴掌,“啪啪啪”的清脆响声,瞬时回荡在整座宅院的上空,顺道痞气地吐了口口水,嚣张道:“真是不好意思,本公子忘记告诉何掌柜一件事情,那就是……”无忧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缓缓凑近何祝梁的耳边,眉眼间尽显肆意张扬的神态,只见对方神色骤变,旁人都试图竖起耳朵听下文,但最后都没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