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祁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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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大段文字是这样写的:

    ——愿我无敌意,无危险,愿我无精神的痛苦,愿我无身体的痛苦,愿我保持快乐。愿我的父母亲,我的导师,亲戚和朋友,我的同修,无敌意,无危险,无精神的痛苦,无身体的痛苦,愿他们保持快乐。愿在这寺庙的所有修禅者,无敌意,无危险,无精神的痛苦,无身体的痛苦,愿他们保持快乐。

    ——愿一切众生,一切活着的众生,一切有形体的众生,一切有人相的众生,一切有身躯的众生,所有雌性的,所有雄性的,所有圣者,所有非圣者,所有天神,所有人类,所有苦道中的众生,无敌意,无危险,无精神的痛苦,无身体的痛苦,愿它们保持快乐。愿一切众生脱离痛苦,愿它们不失去依正当途径所获取的一切,愿它们依照个人所造的因果而受生。

    朋友看了两眼,说:“这是《慈经》的片段。”

    “对。”方轻崖把手机接回去抱在胸口,像是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拽着,可见那日收到了多大的惊吓,“我男朋友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佛教徒,非常巧合在那天那个时候发了这条信息给我。”

    朋友象征性地安抚了她下,又问了些细节,便说自己已经差不多了解了,让他们先回去,要不就也开个房,累了一天了不能不休息。待到明日白天,我们再一道去他们家。

    方家父女此时大致也稍有困顿,听他如此一说就告辞去楼下开房间去了。等他们一走,我问朋友:“虽然是确定这肯定是归咱们管的事儿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咱们现在是跨国界,大马这边的灵处理起来跟我们那的会不会有区别?要是你平时的手段在这不起作用可怎么办?会不会害我被挂腊肠?”

    他垂目思忖片刻才说:“天下万物,不离其宗。我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既然他这样说我也没啥好担心的,拿着换洗衣物先进了浴室。住过所有的宾馆浴室貌似都是透明的,我听说是为了防止开房一方趁另一方洗澡的时候悄悄偷东西跑路。撇开这安全性能来说,这种设计还真叫人有点尴尬,特别是两个男人同住的时候。

    我手指轻轻将水笼头往上一拨,温热的水从花洒中哗啦啦涌了出来,奔波一日,无数股暖流在肌理中一寸寸划过的感觉真是无比爽歪歪!伴着热水的喷涌,一层浓浓的水汽氤氲起来,很快,整个浴室不消须臾便朦朦胧胧,每一块玻璃都像是蒙上了层轻薄细纱。

    水声中,我只能听见夹杂在内的浴室外头的细小声音,感觉人类总是这样,面对未知的看不清的东西就要想方设法去弄清楚,否则就会对此深感恐惧。不确定感让我洗澡都静不下心,于是我伸出带着水的手在玻璃墙上来回抹,模模糊糊看出去,只能瞧见电视机中不断变化的画面。我手上动作没停,闭上眼润湿了脸,抹了把肥皂随意搓了几下,刚把泡沫冲干净,睁开眼眼前一幕将我吓得猛退大步,差点撞在身后玻璃门上:“妈的!”我定睛一瞧,这人咋站在我玻璃前,是不是我朋友?这房间里除了他和我,还能有谁?!想着,我怒火中烧,破口大骂,“你他妈站在我玻璃外头干嘛呢?!”

    人影一动不动,就紧紧贴在玻璃上面对着我,有一种诡谲的感觉。虽是与我对视,但因为水汽我始终看不清他的脸,就这样过了几秒,他往左边走开了。几乎在同时,朋友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你洗快点成么,洗个澡还在里头瞎唧唧歪歪什么。”

    我猛一抖,小伙伴都吓软了,翕张间呛了一鼻子的水,顿时就咳了起来,高声问:“刚刚那不是你啊?!”朋友立马跑过来呼啦一下拉开我的浴室门,丢了件浴袍给我把我扶出去:“你怎么了啊?你刚刚说什么?外面听不清楚。”

    我急急问道:“你刚刚是不是站在玻璃外头看我?”

    “神经病啊。”朋友脸登时板了下来,“你洗澡我看你做什么?”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腿都快软了,糟了,那小爷的**被什么东西看去了!

    我把刚刚的事儿给他一说,他说我可能是在太湿热的地方呆久了产生幻觉。我坚决否认,小爷现在见过的鬼没有半百也有十几了,这能分不出吗?见我几近发飙,他大概是有些信了,提醒我赶紧把铜钱带上,下回洗澡也千万不要拿下来,说罢他就掏出罗盘在房里开始转。

    我一直坐在一边看着他,许久后,他歪着头道:“这里似乎是有那么一丁点阴气,但是却没有鬼存在。”

    “是不是走了?”我顿感松了口气。

    他说可能是来看看我身材如何,没别的意思。我丢了个拖鞋过去,他才正经道:“可能跟方轻崖的事情有点关系吧,你方才跟她接触过,而且你这人又特别招阴,遇见点儿什么也不足为奇。明天我们去她家就看看就好了,赶紧睡。”

    我还要说话,他却不给我机会,兀自进了浴室,出来后一触上床就睡死了。我捏了捏脖子上挂着的铜钱,心道反正有三枚铜钱在估计也没啥问题,这才轻松些,不知不觉便也睡着了。

    但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在我睡着后它又进行了续集——那晚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具体内容我稍后再说。

    为什么我会说这个梦奇怪?

    因为很快,方轻崖也做了个与我一模一样的梦……

    外国的月亮没有祖国的圆,但大马的早晨却是比祖国的清净。没了每天从不远处呼啸而过的轻轨,没了门前集卡车的大喇叭声,我觉得我可以继续睡,还能多睡个五分钟左右。

    “起来。”我觉得有人在后头捏我的腰,随着他力道一下下加重,我发现原来他是用脚踹的。刚才梦中醒来,脑袋里一片浑噩,但在他的催促下我还是很快梳洗更衣完毕。接下来,我们就要跟方轻崖一起到她家去,会一会那个红衣女鬼。

    到了酒店大厅,我看见跟昨天穿着同一套衣服的方轻崖,但她的父亲却不在身边,我问:“你爸爸呢?”她说她父亲公司有点事儿,一大清早天刚亮就赶去公司了,她开车带我们回家就可以了。我说行,那就赶紧走吧。

    大马的路况我们都不熟悉,所以就由方轻崖来开车,她这是一辆老车了,外头看起来脏兮兮,坐进去再打量一番,就能确定它的确有些年头了。车上用的还是cd机,方轻崖踩下油门后就顺手点了播放键,现在,正在播放一首民谣。

    车上我得知他们家住在巴利布劳旁边,也就是槟榔屿那块地方。那里在国内应该算是郊区,没有繁华街道,所以往那去的路上不免要走行偏僻的道儿以及一些山路。

    开了大概有半小时,车子进了一条山道,方轻崖问我们:“你们还要听这曲子吗?不听的话我就换了。”

    我说:“原来这口不是你好的啊?”

    她说这是她爸爸喜欢的碟,她个人的话更喜欢轻摇滚一点,就是那种没有金属感,还带点温暖的歌曲。说着她伸出手,想拿旁边副驾驶坐垫下的光碟,但可能是怕开车危险,犹豫了几次仍没有真正俯下身去拿。我看着她的动作忍不住道:“要不就别换了,凑活着听听得了。”

    她沉吟片刻,说:“自从出了那事,我几乎不论走路、睡觉或是开车都得放着歌,这样才能心里安稳点。”我说我能理解,要不我过去帮忙拿吧,她赶紧朝扭头朝我一笑道:“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来就行了,哪里好叫客人动手。”

    嘿我心道这姑娘倒是十分懂规矩,不过小爷也不是那种爱计较这种破事儿的人,就说着没关系,抓着前座的靠背将身子往前靠去。估计是我的客套给了她伸手的动力,她见我行动赶忙就侧着俯下身去掏光碟。

    当时我一心只觉得她这动作就司机来说有点可怕,但我没想到她竟然先我一步尖叫了起来,她手中的方向盘因一时没有把稳,往左边急转过去,混乱中我跟朋友已经在后座被甩成一团。幸好方轻崖动作还算敏捷,在撞上旁边山石之前能及时把住方向盘,不然我们俩大老远来这驱鬼,最后因为交通事故去世,这未免也死得太冤了。

    这直面死亡的感觉让我回忆起了第一次见鬼的场景,心脏跳到了喉咙,干涩发疼,我当时真是想骂她,但对方一个女孩儿我也不好这么做,只好愠着怒哑着声问她到底怎么了?

    这一问我发现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她目光闪烁,正从后视镜中不断往我们所在的后座看,脸上、眼神中没有丝毫关切与抱歉,而是充斥着深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