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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无忌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里，是1500年前的过往。
盛极则衰，强极则辱。用此来形容龙族的过往最合适不过。
可惜，即便龙族已经尽可能的中庸，仍旧逃不脱被赶尽杀绝。
梦里，他看到了很多记忆里模糊不清的过往，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也回首了那段苍白的爱恋。
他想起，有一年，他在西海救了天帝的公主。
模样很乖巧，生的细细小小的，眼睛很大，很漂亮。怎么看都没有一千岁，她却嘟着嘴说她刚好成年。
问她名字，她也不说。只咬着唇说她是天帝的女儿，他救了她，日后有机会，定会报答她。
一言一行，说的有板有眼。
后来，他向天界的好友打听了一下，只有天帝的十女儿，刚刚好一千岁，唤作明珠公主。
之后，他便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即使不曾见，也一直挂念。
于是，后来有了机会请旨赐婚，便想天帝要了十公主。
一是自己喜欢。
二是天帝已经对龙族起了忌惮，他一直记得她当年眉开眼笑的样子，总觉得，她至少不会被天帝利用来谋害自己。而且，如果他们可以琴瑟和鸣，天帝至少会放松些警惕。
但不曾想，来了个十一公主。将所有的一切都颠覆的干干净净。
这样明显的举措，还不是为了龙族神兵？说得好听是篡改圣旨，实际是天帝知道他之于十公主是有救命之恩的吧，所以才换了人，怕乱了他布好的棋局。
所以，新婚之夜他就冷落她。甚至回门省亲之时才露面。
她却极能忍，天后旁敲侧击问她话，她都对答如流，一片琴瑟和鸣的样子。他看着都忍不住想鼓掌。
龙宫里，他十天半个月不去看她，她也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做她的事情。她的凤鹫宫，是整个龙宫最安静的地方。
她去了，她也不会表现的特别开心，贤良淑德，极其细致的伺候他。
他打了胜仗，天帝嘉奖，她很淡定。
他打了败仗，天帝批罚，他孩子气似的去凤鹫宫找她胡闹，在床榻之上狠狠折磨她，让她臣服，她也极淡然。
很多时候，他都看不清她。所有的反应，都想弥了一层雾。
多数时候，他都以为自己误会了她，以为她只是被天帝设计了的小姑娘。有时候看她不发一语的承受着他的无理取闹，情动时也会咬着她的肩膀，眼角挂着晶莹的泪。
他就情不自禁的相怜惜她。尤其看到她极其漂亮的那双眼，跟记忆中的十公主那么那么的像，他的心就柔软到不行。
但最后的事实，还是证明他错了。
她真的极能忍，蛰伏在他身边多年，柔顺乖巧，泰然处之，只为等一个机会，一个让龙族覆灭的机会。
到最后，他输的彻底，没了心，没了龙族神兵。
他将她打入冷宫，她依旧淡然。
偶尔，他偷偷去看她，她也仍是和平常在凤鹫宫一样，低头作画，写字，刻东西。
去多了，见她没什么喜怒变化，他也就再不去了。
然后，在天帝的各种逼迫下，他就奋发图强，用尽一切办法修炼，直到杀上三十三层天。
但最后，他仍是败了。
当噬魂刀没入她胸膛那一瞬，他就什么反应都没了。所以才被天帝击中，差点命陨。
幸而他最后毅然决然的跳下了堕仙台，受尽了十八劫难，强撑着半天命活下来。又找到了天水魔宫，用尽最后的法力施了结界，掩了气息，然后在魔宫反反复复闭关休养一千多年。
然后就是与烛龙一战，他看到小鱼奋不顾身的救他，看到她和神兽的幻影交谈，看到她毫不犹豫的将神龙珠渡给他，看到她不想让他死。
再想多看清一点儿什么的时候，他就被一道声音给喊醒了。
睁眼一看，是小鱼。
也就是，之前的十一公主。他有点矛盾，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点什么。
“醒了？”
小鱼不知道他内心的矛盾和纠结，以为他还没清醒透，便低下头，认真的瞅着他。眉眼弯弯，很是可爱。
浅浅的呼吸，猝不及防的落在他的脖子上，痒痒的。
他终于明白他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舍不得，莫名其妙的关心，莫名其妙的怜惜都来自于哪里了。
心里想恨，可是已经过了1500多年，他其实早已经放下。不然，凭着残缺的记忆，他完全可以想办法找回丢失的记忆。
想不怨，可记忆骤然回档，真的有些做不到。
“到底醒了没有啊，那人难道是骗我的？可这么大个眼睛睁着，喂喂喂！”他还在犹豫要怎么开口说话，她又是喊又是推。
君无忌终于忍不住了。
“我没死。”他撑起来，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然后，小鱼的眼泪情不自禁的就落了下来。
“龙惊鸿，你吓死我了好不好，躺这里一动不动。你要死了，我怎么办啊，我身上的毒还没解呢！这么个破地方，没有你带着，我也出不去啊。”
豆大的眼珠，带着火似的滴落下来，落在君无忌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仿佛要把他的手掌都给滴穿一般。
许多许多年，他第一次看见她哭。
从前，再怎么委屈都不哭。
他不知道她受了他那一刀后，经历了怎样的故事。但显然，她神识尽毁，是不二山的太山和散人救了她。消失的一魂一魄，不知道散去了哪里。
没有了强大的神识，没有了完整的魂魄，她反应不灵敏，样子也没有了以前好看，但君无忌觉得，这样的她，才是真实的她。笨笨的，傻傻的，调皮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既然决定和过去挥手了，那从前的那些又何必在意？既然答应了不二山的两个老道士，要帮她解毒，那就遵守诺言。
反正，她都已经忘了一切。
那就让一切重新来过。
于是，他伸手，用衣角拭去她眼角的泪花，低声道，“没有龙惊鸿，小鱼，我是君无忌。”
君子无所忌讳的君无忌。
“恩，君无忌。”小鱼吸着鼻子，跟着他的话，点着头，喊他君无忌。
她也不喜欢叫他龙惊鸿。怪怪的，而且，想到她在浮生镜里看到的那一切，她由衷的不喜欢，因为，镜子里的龙惊鸿，是别人的。
。。(本来很想写个虐文，但是转了好几次笔锋，仍旧放弃了。这是个轻快的文，用来放松的，不想毁了她。话说，我要是这样结局了……会被拍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