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鬼影滔滔

背对藏镜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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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二章鬼影滔滔

    璟月宫,慕月殿。

    “臣女恳请六殿下代为行使圣上之责,维护国威,将贼女绳之以法!”凌紫沁义正词严。

    “六殿下千岁!六殿下英明!”一时间大殿里声音此起彼伏,将莫韶南困在玉阶上进退不得。玉阶之下,一声闷响,朝纭急火攻心口鼻窜血倒在殿前。

    大殿里变故突生,山呼之声顿时停住,视线都被朝纭吸引过去,没人注意到跪在最前方的凌紫沁的衣袖不起眼的轻动几下。

    “来人!将兰若公主带到冷宫眠月殿软禁,等父皇休养结束回宫之后再做打算!”莫韶南立即回神,“诚如凌小姐所说,此女妄图使我兄弟阋墙,恶行滔天,万死也难抵其罪。父皇仁慈,最重亲缘,此等恶人交与父皇定会严惩不贷,本王也会如实以告,诸位放心!虽然皇兄犯下累累过错,但终究是我皇族之人,本王绝不会容许任何人肆意侮辱于他!”

    凌紫沁抬起头,在文武百官再次口口称颂的英明之中,直视莫韶南阴暗至极的双眸。

    “凌小姐,请稍作停留,本王今夜在宫中设宴款待镇国将军府的忠臣义女!凌小姐这边请!”莫韶南将计就计,也不从偏殿离去,直接从玉阶走下,伸手去扶凌紫沁。

    “臣女只是做了应为之事,六殿下高抬臣女。”余光扫过他指间的暗芒,凌紫沁提气顺着他的靠近站起身来,看似不经意的躲开莫韶南的手。冷意穿心而过,看来他不仅是玩蛊虫,还修炼邪门的功夫,手指内侧泛着淡淡鳞光,倒是不怕死的好手。

    “本王另有一些私事要请教凌小姐,请到拢月殿一叙。”莫韶南不容拒绝,已经迈步向殿门走去,走出几步又转身看向夜无殇,“年关不太平,夜太子若是无事,夜里还是不要外出为好,父皇不在宫中,本王初理政事不甚上手,如有顾念不周,令殿下受伤就不好了。”

    “六殿下多虑,无殇并非三岁稚童,防身之法多少还是懂得一些,不然永夜太子之位怕也是坐不稳。无殇多谢六殿下费心。”夜无殇脸上带笑,眼中冷冽清明,威胁他少管莫绍兰?

    只道是又多了一个蠢物,云陌直系皇族有四位皇嗣,如今不明不白的死了一个,那是帝君授意下才能去死的,不然早已闹翻天。太子新立,探子回报云陌的老毒妇就是因为想要撼动莫绍兰的地位,才被帝君出手制服,据传已经太皇太后已经被废去一身毒功,压在某一处等死。如今他一个既无身份又无势力的六皇子想同时动手杀死两个皇子,实在是痴人说梦!

    偏他夜无殇就喜欢做别人阻止他做的事,当年皇兄耻笑他不是太子,今日他成了永夜太子,父皇告诫他不能染指凌紫沁,他就出手得了她的信任将莫绍兰托付给他。

    莫韶南,凭什么指手画脚?夜无殇不为人注意的撇了撇嘴,单是他身上的土腥味儿,就知道他绝对是背着云陌老皇帝修炼邪功!这样的人也妄想坐上皇位?真是笑话!

    莫韶南没再说话,打出一个手势之后转身离去,御前侍卫上前站到凌紫沁身后无声催促。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对,凌紫沁目光闪烁不停,夜无殇心领神会,片刻之后目光错开。

    就在凌紫沁跟着莫韶南踏入拢月殿之后,夜无殇已经匆匆离开璟月宫直奔太子府而去,不过这一次他到的有些晚,太子府门外一辆莹如飘羽的马车正停在门前。

    夜无殇嘟起嘴,突然觉得离开永夜前父皇说的那些话其实不无道理,父皇再三叮嘱他就算不能带回她,至少别让她反感他。此刻看来父皇之所以能在当年成功登基,审时度势确实在他之上。那个丫头,到底该说她是与生俱来的直觉还是该说她将人心算的极准?

    太子府内,莫绍兰屏住呼吸躲在无数机关身后,冷汗顺着面颊落在衣襟上,莫少白一时还没能破开所有埋伏冲进来,但是机关是死的人是活的,再拖下去他早晚会被皇兄抓住。

    咬紧下唇一动不动,紫沁告诉他留在府里,他就哪儿也不会去!进宫也是被抓,回府也有埋伏,莫绍兰眼圈泛红,难道父皇真的在宫中遭了毒手不成?难道传言中的离宫休养,事实上只是为掩盖帝君驾崩的借口?迫切想要得知真相的念头被他亲口答应她留下的誓言逼退,莫绍兰咬紧牙关,不能出去,他必须藏起来,皇兄从来没有像今日一样非要见到他不可!

    事若反常必有妖,莫少白闯入府里大开杀戒都被藏在暗处的莫绍兰看在眼里。

    脑海中一时闪过无数关于争权夺势的戏文,莫绍兰才发现之前的他是有多么的天真,而今日又是怎样的不堪一击,原来没有她在身旁指点,他真的只是个不通世事的少年。

    “绍兰!你在哪儿?回答我!”莫少白怀里揣着一封密函,上面写着太子有难。那是重岚的笔迹,但是他早已失踪多日。似乎是从灵隐寺火夜之后便不曾见过贴身侍卫再出现,当他走在街上,一身落魄的模样不引人注意,听到不少关于王府被烧成废墟之后的传闻。

    莫少白甚至不敢回去居住多年的王府看上一眼,他怕看见那些尸体,那天夜里的细节他早已记不清楚,不知道他的侍卫是伤在哪种暗器之下。他们挡在他身前,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倒在地上的瞬间开始腐烂,夜色里满是腥臭的气味儿。

    莫韶南,他的皇弟,身负每一个莫氏子孙在牙牙学语时就立誓要远离的东西,巫蛊。

    当莫少白踏入太子府时就发现不少下人走路的姿势都非常奇怪,仔细一看他们腿脚生硬,瞳仁不是白色竟然泛出诡异的黄色,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所过之处将所有下人一律格杀勿论,过不多时他的衣衫上已经尽是血色,但是始终没有找到莫绍兰。

    他不在府上?还是他已经遭了妖人的毒手!莫少白满身热汗迅速在寒风中冻结成冰。

    莫绍兰紧紧的靠在机关最里面的缝隙中,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他清清楚楚的看到最后一个死在云陌二殿下手上的侍女,是从宫里就一直跟着他到宫外的那个,总是做些小点心哄他开心,巧手糊纸鸢,曾经带给他无数快乐。现在她也死了,就死在距离他不到两丈远的地方,他却连冲出去为她讨回公道也做不到。那双失去光彩的水眸直指阴暗的天际,生机全无。

    夜无殇一路没有受到丝毫阻拦,径直奔向太子府内院,石板路两旁无数侍女侍卫的尸体通通倒向一个方向,所有的猩红色都泛着恶臭。脸色发冷,难怪她要他来保护莫绍兰!

    “莫少白!凌小姐才救得你一条狗命在,你就转身来杀她未来夫婿,不觉得太过分吗?”

    夜无殇看到莫少白的瞬间冷声叱责,靳雪咒腾空而起,疾风骤雨般向莫少白迎面落下,“还没入赘兰若,就先下毒残害同姓兄弟,玉王之心倒是世所罕见的黑心了!怎么?本王说的不对吗?难道外面那些人不是你杀的?本王倒是好奇,你在床上有多卖力,才能换得兰若公主屈尊纡贵的将如此至毒之物交给你使用!动手吧!让本王见识一下你的厉害!”

    “夜无殇你少血口喷人!我何时残害莫绍兰!”莫少白出手的瞬间,夜无殇迅速向后飘远,以今日赤色之浓,就算他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够拦住莫少白。

    “本王只说你残害同姓兄弟,可没说是绍兰太子,你若心里没鬼,又怎会立即提到他的名字?莫少白,像你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不配让她三番两次出手相救,今日本王就除了你,然后再去请罪!”手下没底,嘴上却不能善罢甘休。

    夜无殇收着三分力道在身前护住要害,心下惊讶,莫少白精进的速度大大出乎预料。

    莫绍兰在暗处听得清楚,心头顿时一热,随即又是一紧,不知紫沁用怎样的代价请动永夜太子舍命相救?却看到那个被他跟在后面叫了十几年的兄长,此时双手齐舞血光四溢。

    她说世事无常,她说人心易变。他只能摇头说不懂。

    她说她希望这两句话,他永远也不需要真正去经历。

    经历过,就意味着他再也无法去信任任何人,生死相依的信任。

    她说她希望他能保持着初相见时的模样,比任何人都要干净,心无杂念。

    可是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她说的世事纷繁有多残忍。

    热泪盈满双眼,眼前无数光华错乱,最后夜无殇不是莫少白对手已经被逼到墙角,而莫少白却杀红了眼没有停下的意思,莫绍兰从藏身之处悄然起身,全力出手向莫少白背心袭去。

    他和他一世兄弟之缘,终将葬送。就像千百年来,无数皇嗣都要经历的那样。

    莫少白正要制服夜无殇,突然察觉身后有一道强大的杀气袭来,转身只见他的小皇弟出现在角落里偷袭,两人相隔不过四丈,凌厉的血色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他,莫绍兰已尽全力。

    忘了躲闪,莫少白杵在原地,生生挨了那一记偷袭,剧痛瞬间从肋下蔓延全身。

    夜无殇之前比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此刻方才找到机会,立即全力出手偷袭。

    莫少白忿然挥出一掌拍向夜无殇,将他凌空打出院墙之外,脚步向着莫绍兰挪动寸许,又猛地停在原地。腰肋剧痛难忍,却也比不上剜心的骨血断绝。

    不远处站着的是云陌太子,不再是他默默宠溺数年之久的绍兰。当绍兰夺走她时,他没有怨过,只是不舍,当绍兰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时,他虽有嫉妒,但还是为其高兴。

    虽然嘴上不说,但却在心里一直将莫绍兰当做亲弟,什么都可以让给他。

    皇族是血脉羁绊最淡薄的,所以很多时候莫少白都十分庆幸当年出手相救,让他得了一样其他人绝对无法拥有的珍宝,深宫高墙内的亲情。

    可是他终究是错了,皇权凌驾于一切。

    感情只是说者有心听者无意的荒诞唱词。

    这一刻莫少白彻底沉默,一个字也不想再说,他低下头看着双手上开始凝固的血迹,随意在衣衫下摆处蹭着,却将更多的地方染上黏腻的血色,终于作罢。

    莫绍兰全身绷紧,警惕着不知何时会来的反击。

    但是他始终没有等到预计中的惨烈交手,莫少白慢慢走出太子府,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脚印。最后,脚印蔓延在太子府门外,不多时马蹄声响起,渐渐走远直到听不见。

    莫绍兰颓然的坐在半指深的血泊中,下人的血和皇族的血混在一起,再难分辨得清。

    璟月宫,拢月殿。

    一进拢月殿,莫韶南就屏退全部侍卫宫人,凌紫沁冷眼听着身后殿门沉重的闭合声,无所畏惧。一抹浅笑挂在脸上,男子在她身前不到一丈的地方踱步,几步就能看出他腿脚无力。

    当夜她出手绞杀蛊虫时就料到他会同伤身受,今日一见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重上一些,莫韶南一只手紧握,另有异样。如果她想知道,只要逼他动手即可。

    但是此时她不打算这么做,凌紫沁想看看,他会同她说些什么。

    “你现在立刻离开莫绍兰,他还只是个孩子!”莫韶南站定缓缓转身,开口的瞬间女子笑得花枝乱颤,顿时黑了脸,“你笑什么?凌紫沁,既然我已经知道你与别人有染,就不会容你嫁入莫氏皇族!以你今日种种,不配成为一国之母!女子守妇道重贞洁,你尚未出阁就与多人往来,简直是不将太子放在眼里!你当先皇赐婚是什么?”

    “以六殿下风流俊才,难道就没和女子有过来往?”挑眉看去,似是看到有趣之物。

    莫韶南被她近似挑衅的神情扫过,猛地全身发热,从脚底直冲头顶,一刻飘然。

    “本王堂堂男子,府中有几个玩宠有什么奇怪,太子府难道就没有吗?绍兰今日被你的美貌所迷,也只是一时而已,他早已见惯风月,再美也有玩腻的一日,别以为你能一直将太子控制在掌心里。”冷哼一声,一缕冷香随风吹散面前,莫韶南猛地一颤,眸色沾染暧昧。

    猛摇头,将脑海中旖旎纷繁的场景甩落,传说中神族血脉对旁系的致命吸引竟真的存在。

    所有微妙的动作都被凌紫沁看在眼中,不由失笑,他是来她面前自取其辱的吗?

    以龙倾血脉之精纯尚且抗拒不了她的靠近,更何况是一个不知继承何人骨血的杂种。

    “六殿下说的对极。”薄唇完成一道邪魅的娇笑,莲步轻移,“臣女就是深知此事,才觉得应该及时行乐。世间多情男子要多少有多少,郎情妾意的事,何乐而不为?”

    不由分说以指堵住莫韶南的唇,“先皇赐婚算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前日还是大皇子,昨日又成了二皇子,今日是八皇子,明日是何人,谁又能知道?今日还没有染指过太子之位的,除了那个死人,就只剩下你莫韶南。别告诉我,你对权势毫无兴趣!”

    莫韶南想要后退一步错开那根冰冷的手指,但目光被定在她唇上的瞬间,无法挪动。

    声音也同时变得干涩,“身为皇嗣,对权势的渴望是与生俱来的,不然就只能死!”

    “所以,我这个太子妃也不过就是太子之位的附属品,你又何必那么在意我跟谁在一起,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除非,你已经动手准备除去太子,取而代之,才会对太子之位伴生的玩物如此感兴趣!告诉我,你和太子比起来,谁更能讨得女子欢欣?口舌功夫又如何?”

    莫韶南死死的盯着凌紫沁,像是看到世间最肮脏的东西。

    他越瞪,她的笑容就越发妖魅,带着勾魂摄魄的蛊惑。凌紫沁看着他,也从他身上看到无数人心底的不堪念头,同样是纵欲,放在男子身上便是天经地义,女子身上就是淫荡放荡。

    既然世事都任由两张嘴皮分说,她何需在意?是非,从来没对错,只有站在谁的立场说。

    “谁能让我快乐,我就投入谁的怀抱。难道我要找个不喜欢的人,委曲求全一辈子?”

    他不是想看吗?为了可有可无的东西,甚至上门逼问,她却不知道他从何而来的资格。

    双臂向前伸,两条玉臂就此挂上莫韶南的脖颈。

    浓重的土腥气味儿呛入口鼻,凌紫沁忍着厌恶,小脸儿上神色依旧邪魅。

    以自身饲养蛊虫,亲身为宿主,他倒真是不怕死,不知万蛊食心的场面会不会格外壮观?

    一个激灵,莫韶南全身绷紧,宛若被一条蛇盘住,玉臂不时擦过面颊,毫无温度。

    目光转到其上,堇色的衣袖早已从玉臂向下滑落,隐隐露出几分春光。

    莫韶南却没有心思落在别的地方,迅速出手钳制住冰冷的手臂,“你的守宫砂在何处!”

    “怎么?六殿下要替太子殿下验臣女的身吗?”骤然出手,紫芒成针,瞬间射向莫韶南前胸各处异动之处,却只用三成力道。

    莫韶南顿时反手去挡,大部分的针都被长袖卷走,但是仍有几根刺入体内,却没有痛感。

    “不必惊慌,只是小小的玩笑而已,你体内有淤积,解铃系铃自然应该是一人。”

    笑容三分暖意一分冷冽,当夜闯入将军府袭击莫少白的蛊虫是他操纵,所以被她大破之后才会受伤。凌紫沁知道这件事,也让他知道她心中有数。

    “你殿前失礼……”莫韶南咬着牙,冷冷开口,她出宫再与世家纠缠,他想得到那样东西就更是困难。如今只能找个借口将她困住,不让世家有机可乘,然后再伺机祭炼龙筋。

    “那就下狱好了,反正天牢空得很不是吗?将一个不贞无礼的粗野女子下狱,正该如此。”笑容涟涟,走出几步坐下休息,“我等着殿下派人捉我,请!”

    “凌紫沁!你少得意忘形,本王一定要将你这祸国妖女处以极刑!”某处叫嚣的疼痛,让莫韶南头疼不已,只能狼狈躲闪。

    “好,我等着那一天,希望她尽早到来。”娇笑一声,突然低语,“殿下真确定我不贞?”

    莫韶南离开的身影猛地止步,回头怒瞪,“夜夜留宿男子,难不成你还想说是切磋棋艺!”

    “随你去想。”星眸冷然,轻哼一声。

    殿门大开,莫韶南走远,直到再也不见。不多时便有御前侍卫前来押送她前往天牢。

    凌紫沁从木椅上起身时略微皱眉,深感这个游戏的无趣,跟蠢人玩游戏,实在无趣至极。

    他如此想让她死,竟会相信她说那些针只是玩笑?她环住他时,早已探明他饲养在身上各处的蛊母位置,她的针确实无害,但那不是一般的元灵,而是神力中至纯的生机。

    真想见识一番蛊虫从体内钻出时,他的表情,大概会很有趣吧。至少,比莫韶南这个蠢人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