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6.第516章 乙种师团

残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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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令官,您是不是在考虑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冈村宁次脸颊微微泛红,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在回忆那段顾问“兼职”小偷的职业生涯,干咳了两声:“咳!咳!……我正在考虑怎样进攻武汉……”

    冈村宁次说到这里才开始考虑进攻武汉的问题,他思索了一阵,慢慢地说:“此次进攻武汉,支那军比皇军在兵力上占很大优势。据我们现有情报来看,长江南岸胡宗南指挥的第九战区,有敌军三十多个师,北岸李宗仁指挥的第五战区有十几个师,已经知道番号的就有五十多个师。这两方面的兵力总数不少于五十万。可是我们第十一军和东久迩宫稔彦王殿下指挥的担任助攻的第二军加在一起,也不过十二个师团左右,而且皇军占领区日益扩大,兵力就更加捉襟见肘,一些占领区的守备兵力只有敌军的十几分之一。”

    吉本参谋长听冈村宁次这么一说,觉得皇军兵力太少,担心完不成大任务。他现在才理解冈村宁次为什么一定要用惩办违纪士兵的办法来收买支那民心,如果每个支那人都对皇军怀有敌意,那征服这个国家根本是不可能的。吉本忍不住问道:“敌我兵力这么悬殊,怎么进攻武汉?”

    “我青年时期常常驻在中国,对中国军队的素质相当了解。对付蒋介石的嫡系军队,敌人一个师,皇军一个联队就可以了;对付其他杂牌军队一个师,皇军一个大队就够了。尽管情报说,发现前线的敌军越来越多了,我听了并不惊讶,相反的,我倒十分高兴。”

    “敌军越多,司令官越高兴?”吉本参谋长有些困惑了。

    “参谋长,难道你忘了参谋本部攻占武汉的作战指导要点吗?”

    吉本参谋长立即不加思索的回到:“参谋本部的作战指导要点说,为了夺取武汉三镇,对配置于该地防御线上的支那兵力,尽力给予歼灭。对吗?”

    “真不愧是我的参谋长啊,一次不差!吉本君是我十一军的活字典啊!”冈村很高兴就这样的参谋长做助手,合作起来非常愉快:“敌军集结越多,越便于我们消灭,假若能把蒋介石的精锐军队基本消灭,征服中国就只是时间问题了。只可惜华毕成的30集团军没有参加武汉的战役。”

    “我以为要打败支那这员王牌战将,将来还是非司令官出马不可!”

    “现在我最大的奋斗目标就是攻克武汉!”冈村宁次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吉本的夸奖,“十二年前我担任过孙传芳督军的顾问,武汉一带的情况我很清楚。和支那的军队相比,我觉得长江南岸的地形和气候是皇军进攻武汉的最大敌人。”

    吉本参谋长指向地图上的庐山,愁眉苦脸的说:“这里的地形确实让人讨厌,第六师团的波田支队是皇军精锐中的精锐,之前攻占安庆只用了几个小时,不到两天就攻下了德国人设计修建的马当要塞。可是在这里,他们一天最多只能进占一个山头。”

    “武汉的炎热比山地地形更让人头疼。”冈村宁次指着地图上武汉的位置说:“支那有三大火炉,南京、重庆和武汉。支那有一个笑话:一个人死了,到了阎王那里,判他下油锅。小鬼要把他投到油锅里的时候,他不慌不忙地跳下了油锅,洗了一个澡又上来了。阎王奇怪的问他为什么不怕油锅?那人说自己生在南京,长在武汉,死在重庆,所以不怕热。”

    冈村宁次摇摇头继续说道:“武汉虽然不是热带,但是炎热程度是世界闻名的。我在武汉体验过它那可怕的夏天,气温可以高达华氏一百度,到了深夜,气温同白天差不多一样,许多老百姓都睡在马路和屋顶。”

    “这么炎热,怎么打仗呢?”吉本参谋长有点发愁。

    “战争进度的时间是这样安排的,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冈村宁次看着墙上的地图思索了一阵,“面对任何敌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攻击前进!命令淞浦的第一〇六师团自九江南下,攻击金官桥一线中国守军。同时令沿江北进攻的第六师团加紧进攻。”

    “哈伊!”铃木副官迅速转身离去,下达冈村宁次的新命令。

    冈村宁茨不愧是日军中的一张王牌。占踞九江后,他不是直接向西猛攻,取捷径震摄武汉,而是自湖口、九江南下,企图攻占德安、南昌,再西趋长沙,截断粤汉铁路,对武汉形成战略大包围。此举,不但能消除左翼薛岳数十个师的威胁,而且从战略上先求截断武汉退路,彻底动摇中国守军意志,求得最终合围中国数十万重兵。

    长江南北两岸,第十一军的两个先头师团向南、向西张成“八”字,一路猛攻过来。隆隆的枪炮声一时震动长江。

    冈村宁次的大战略果然起了作用,蒋委员长也看出了冈村宁次的阴险。为避免南京惨祸在武汉重演,也减轻军委会负担,蒋委员长终于下了疏散撤退的决心,9月3日,武汉卫戍总司令部政治部发表文告,劝导武汉民众疏散。次日,湖北省党部发表《为疏散武汉人口劝告民众书》,要求市民百姓和除军委会外的政府其它机关从速撤离。接下来的几天,一股新的溃潮又在武汉泛起。

    与蒋介石相比,南浔线总指挥薛岳将军心情却要好一些。张发奎卸任,使江南战事更多地落在了他的肩上,但他能指挥调动的部队,却陡然增加了好几个军,这使他信心大增。数月前兰封会战放走了土肥原,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踌躇满志地要在南浔线上大干一番。

    9月1日,日军一〇六师团作为主攻先锋,首先向金官桥发起攻击。连续2天,师团长淞浦淳六郎中将并不急着投入兵力,而是以全部炮火和助战的日机,对金官桥守军阵地狂轰滥炸。一时间,金官桥一线数10个山头阵地烟尘蔽日、火光冲天。缺乏经验的守军第4、第8、第70军官兵损失不小,阵地被炸成一片片焦土。

    第一〇六师团掩蔽部里,淞浦中将手持望远镜观察着远处腾起的烟尘火光,脸上露出了狞厉的笑。

    松浦师团长的身后,第113联队联队长田中圣道大佐,手扶腰间的指挥刀,有些耐不住焦灼了:“将军,冲锋吧!支那军已被炮火砸趴下了。失去工事,皇军会像赶鸭子一样把他们收拾掉。”

    站在一旁的第145联队联队长长市川大佐更是急不可耐:“将军,对付支那人我们根本用不着这么多炮弹。也许只需一轮集团轰炸,他们的魂就飞啦!我请求将军阁下,允许我联队立即发起攻击。”

    淞浦中将放下望远镜,转过身来,看了眼手下的这两员虎将,摇摇头说道:“不必着急。支那军没有大炮,就该让他们见识见识大炮的厉害,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现代战争。另外,中国有句古话你们该记住:先发制人。如今我没与他们交手,就已让他们心里先败了五分。这岂不是好事?!”

    这时他转向炮兵联队长国贺大佐:“国贺君,炮兵干的不错,好好于吧!留住两个基数的弹药,其余的,都给我打到支那人的阵地上去。”

    说完转过身,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手下的这些官佐轻声说道:“放心吧!大战才刚开始,以后的进攻还不知有多少呢?”说完,又举起望远镜,欣赏起远处炮火构成的一幕黑色美景来。

    淞浦师团长的话,实际上只说了一半。他所以迟迟不发起攻击,只是以炮火猛轰,是因为他对自己手下的部队太了解了。一〇六师团是日军中特设的一个乙种师团,初上中国战场,士兵不但多由后备役兵组成。

    和在南京与华毕成大做买卖的第四师团一样,士兵多半是大坂市的商贩和职员。整个部队中,商贩的狡诈味似乎更浓于日军传统的武士道。所以在日军中也享有“商贩师团”的绰号。陆军大学毕业的淞浦中将,第一次在大战中充任主攻先锋,自然不愿看到出师不利的局面。这样的话,他对冈村、对军部都交不了差。

    淞浦中将的顾虑很快在战场上成了现实。金官桥一战,中国守军欧震的第4军、李玉堂的第8军和李觉的70军都非等闲之辈。踌躇满志上阵的田中、长市川大佐很快感觉到了麻烦。

    9月3日,在承受了2天前所未有的猛烈轰炸后,守军踏着焦土,依靠紧急修复的简易掩体、弹坑,甚至死尸,将进攻日军放至二三十米处,依靠步、机枪和手榴弹等轻火器猛烈反击。一〇六师团中那些大坂来的商贩和职员,遇到猛烈的打击后,不是掉头往回跑,就是趴在弹坑里不动弹。督战队虽然不留情面地砍了几个逃在前面的溃兵,但部队就是冲不上去。

    午后,田中、川洼、长市川等几个联队长沉不住气了,红着眼珠子来到阵地前沿亲自督战。进攻规模在一步步升级,主攻焦点越来越集中,伴随而来的是双方攻防战的更加激烈和悲壮。

    沙河至金官桥一线阵地,战斗紧张多变,令人喘不过气来。守军第70军少将军长李觉承受着从未有过的压力。70军原有2个师,其中第19师是他的王牌,也是他的起家部队。淞沪会战,19师是国民党军战绩最优的10个师之一。战后,作为对李觉指挥有方、将士用命的奖励,蒋介石把第128师拨归李觉,命他组成70军。

    谁知128师不争气,半月前九江一触即溃。师长顾家齐被蒋介石撤职查办,该师的番号随之也被取消。大战紧要关头,李觉背着个军长的虚架子,手中可调用的还是他的19师。

    好在19师没给他丢脸。9月4日,阵地虽已被日军炸得天翻地覆,一片焦土。但仍被70军牢牢地控制在手中。战斗中,57旅旅长庄文枢少将被炸伤,李觉便将作战有功的114团团长周昆源升为旅长,以副团长刘阳生升代周昆源的团长遗缺。

    下午4时左右,日军田中大佐把113联队主力及配属的一个大队战车尽数投入19师正面,发起了新一轮猛攻。阵地上的战斗达到了白热化。在田中大佐的亲自督战下,日军各大、中、小队长纷纷往前压,雪亮的指挥刀慑住了大坂的“商贩”们。大批日军踏着同伴的尸体涌入突破口,中国军57旅阵地一度告急。

    新升旅长周昆源见情况危急,孤注一掷,带着身边仅剩的卫队连投入反击,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肉搏混战。田中大佐手中预备队已用尽,只能眼看着攻击部队被打下来。焦灼、盛怒之下,他挥刀砍了1名张慌溃退的少尉小队长。

    19师阵地重又恢复,李觉像熬过大难似的吐出口气。这一仗,日军弃尸数百,但守军伤亡也相当惨重。从第1营营长以下共五六百守军阵亡。李觉看着越来越少的弟兄,心里轻松不起来,虽然他一胜再胜。他知道,这么拼消耗,被动死守阵地,阵地最终将不守。思前想后,他第一次向兵团发去了求援电。

    8月5日,田中率增援而来的援兵再次猛扑19师金官桥阵地,并施放大量的毒气。沉闷的爆炸声夹杂着淡兰色的烟雾,像幽灵般突然降临到守军阵地上。中国守军猝不及防,当即有百余人面目青紫地倒在阵地上。前沿阵地一时混乱,危机四伏。

    后方指挥部里,李觉见势不好,急令撤下休整的114团反击前沿阵,逆袭突入之敌。战斗中,刘团长不幸中弹阵亡,官兵一时失去指挥,阵脚松动,加上对毒气心存畏惧,反击最后失利,中国军撤至主阵地。

    田中圣道大佐几日苦战,终于拿下了第70军防御的前沿阵地。师团长淞浦中将认定中国守军已成强弩之末,不待各联队休整、补充完毕,便再次严令各部乘胜攻击。淞浦金官桥受阻近一周,已被冈村司令官严厉斥责了数回。这时他急于扩大战果,打破僵局。

    淞浦失算了。19师失去前沿阵地,翼恻数座山头上的伏兵却能有效地支援主阵地防御。而李觉在得知援兵将至的消息后,也作了局部兵力的调整,预备队几乎全被调上了阵地。金官桥主阵地,工事更完备、人员更充实,火力更密集。

    田中、川洼联队的进攻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正面受阻,翼侧土地庵山岭上,19师110团2营的重机枪、迫击炮弹又像雨点般从天而降,落在日军队形中。进攻日军一时腹背受敌,伤亡惨重,全线向后溃败。

    田中圣道落败而归,恼羞成怒。补充兵员后,他抽出一个大队又一个中队约八百日军,转攻土地庵山岭,以图解除侧翼威胁。但这8百日军土地庵威胁没解,却被侧面鸡窝岭上的迫击炮、轻重机枪压在山腰抬不起头。

    中国军像是与日军玩起了迷魂八卦,到处有伏兵,处处有火力。田中大佐顿时一筹莫展,日军官兵也大受震撼。一名日军在日记上绝望的记载下这样一段话:“几次进攻中,庐山上的迫击炮弹如雨点般从天而降,皇军大受威胁,死伤可怕。”没几日,这名日军也在炮火下魂归东瀛。他的日记却成了记录这场战斗的最好佐证。

    9月6日,田中大佐在淞浦师团长的一再催促逼下,亲自率部猛攻中国军队阵地,被中国军当场击毙。他的联队中来自在大坂的官兵这时已所剩无几,攻势陷于停顿。

    同时,其他各阵地中国守军也以顽强的防御和凶猛的反击,挫败了淞浦的一次次进攻。淞浦苦战10余天,手下的联队长一死二伤,军官死伤上百,士兵数千,却被阻于金官桥阵地前,始终没能越过一步。

    金官桥一仗下来,数千名来自大坂的官兵损兵折将惨重。几次补充兵员,已使大坂的商贩、职员所剩寥寥。不过,淞浦师团长从此到不必再为“商贩师团”这个不雅的绰号而自惭了。

    九江日军十一军司令部里,冈村宁次面目阴沉地立在桌边,一动不动。

    吉本参谋长和几个课、处长心神不宁地守在外屋。连续十余日了,司令官心情一直都不好。一向刚毅、喜怒不形于色的冈村几天前竟在军部里对手下的参谋大吼起来,这在过去可是从未有过的,一直伴在他身旁、参与了整个前期作战的吉本参谋长却知道自己的长官的烦恼。

    冈村中将是在为进攻受挫而主力又迟迟不能集结而苦恼、焦躁。冈村宁次制定的前进路线和开进部署并没有什么问题,这个参谋长最清楚。但9月份的长江流域,一会儿烈日酷暑,一会儿淫雨连绵。行军道路的恶劣、讨厌的梅雨和炎热以及劳神费时的渡河,后勤补给的混乱,像是有意与冈村的几十万大军过不去。

    另外,霍乱、疟疾等战场上最令人恐怖的传染病肆意横行。战端未开,野战医院就躺满伤、病官兵,每天都有不少人死在病榻上。疲惫、死亡使人苦不堪言。官兵们在徐州时的那股子求战的迫切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部队中开始流露出怨言和消极士气。冈村宁次不得不承认,仓促间投入淞浦这个乙种师团作为主攻先锋,不能不说是一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