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第329章 曹锟家的不速之客

残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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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英租界19号路

    几个穿着便装的男人顶着刺骨的寒风走在清晨的街道上。街道两边的路灯还没有熄灭,租界里面的男男女女们还沉浸在昨夜的狂欢之中,这里是大英帝国的庇护所,战争的台风从来没有光临过这片土地。

    领头的便装男人走到一盏路灯底下掏出了香烟,从街道边的小巷里突然冒出来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这几个黑西装显然对便装男人十分的敬畏,他们中间只有一个带头的走到了便装男人的面前,然后点头哈腰的掏出了火柴。

    便装男人很不耐烦的推开了对方试着要点燃火柴的手,他用一口很生硬的中国话问道:“昨晚没有人进去过吗?”

    黑西装连连点头,便装男人对黑西装的表现非常不满,甩手便给了黑西装两记耳光,黑西装不敢反抗,他只是低着头不断的说着:“哈伊!哈伊!”

    街对面的一座独栋小楼里面住着一位曾经显赫一时的老人,他就是民国初年直系军阀的首领,曾靠贿选而被选举为第五任民国大总统的曹锟。

    黑西装是日本特务机关派到英租界来监视曹锟的特务,这里毕竟是英国人的地盘,虽然日本早就占领了天津,他们在英租界办事的时候还是有所顾忌的。

    “高省长,一切拜托了!你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大日本帝国不会亏待你的,当然,还有你的朋友曹总统。”

    便装男人转过身对着他带来的一个人笑着说出了这番话,那种奇怪的发音让听他说话的对象感到不寒而栗,日本人是什么货色,高凌霨十分的清楚,要不是自己和街对面宅子里面的蓸锟对日本人有价值,眼前的这个魔头才不会这么和颜悦色的和自己交谈呢。

    日本人要高凌霨办的事情是游说曹锟加入他们在北平组建的伪政府,许给高凌蔚的职务是河北省省长,这些东洋鬼子又玩起老一套“以华制华”的把戏,他们是要让华北走32年东北的老路,曹锟就是日本人眼中新的溥仪,他们要的就是曹锟以前显赫的经历。

    还有什么人比担任过大总统的曹锟更适合当作日本人组建伪政府的招牌呢?日本人打曹锟的注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混进英租界监视曹宅的日本特务就很能说明问题。

    曹锟的夫人刘氏也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在高凌霨看来,曹锟不愿意和日本人合作至少有一半是因为这位刘夫人。几天前日本关东军情报机关的一位大佐来天津英租界请曹锟“出山”。曹锟怕得罪日本人想开门召见,但刘夫人堵着门不许曹锟出去,并指桑骂槐高声叫骂。日本人讨了个没趣,灰溜溜地走了。事后刘夫人历数日本人在东北三省犯下的罪行。对曹锟说:“就是每天喝粥,也不能出去为日本人办事。”

    关东军情报部门在曹锟家碰壁后并不死心,又派了在“冀察政务委员会”做委员的曹锟的好友齐燮元来做说客。一天夜晚,齐燮元叩门求见。曹锟的门卫遵照刘夫人的嘱咐,不予开门,从此以后齐燮元没有再去曹家。

    刘夫人见晚上常有日本人的说客来访,便立下一条新规定,晚9点钟锁大门,不许家人出去,也不许客人们来访。大门钥匙由刘夫人亲自掌管。

    高凌霨对这趟说客之旅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要不是日本人逼得紧,他压根就不想到天津来,自己当汉奸就已经够糟糕了,现在还要来拉曹锟下水,想到暴怒的刘夫人,高凌霨就有些腿肚子发软。

    当然,这些心里话高凌蔚是不会对日本人说的,高凌霨已经打定了说服不了就放弃的主意,只要不激怒刘夫人,那他的这张老脸也许还能保全。

    晚年的曹大总统一直住在天津,曹锟晚年信佛,他常常烧香念经,还花重金买了一尊金佛放在天津‘大悲院‘中,并请人画了一幅“圣迹图”,每天朝拜。

    曹锟下野后,身边无兵,来到天津后,身边只有两个侍从,一个秘书。刘夫人花钱请了几个英租界的门岗。家中有3个老妈子及几个丫头,专门伺候夫人和儿女们,收拾屋子等。另外还有两个伙夫,一个司机,一个当差的。

    高凌霨也算是曹府的常客,当年曹锟贿选总统之后,内阁拖了三个月才组成,在那段内阁真空状态的日子里面,名义上代理国务总理的,便是高凌霨。所以刘夫人没有为难高凌霨,开门让他去见曹锟。

    见到高凌霨顺利的进入了曹宅,便装男人在路灯下露出了微笑……

    早已远离政坛的曹锟每天早上起得很早,在院中练一套虎拳之后便回到屋里打坐练气功。整天不是练书法,就是画画。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以前的那些雄心曹锟已经都记不得了。可是现在,日本人却想起了在天津有这么一个他们需要的人。

    高凌霨见到曹锟的时候。曹锟正躺在炕上抽大烟,老北洋系统出来的人里面抽大烟成瘾的不在少数,曹锟却是个异类,他抽大烟,却不上瘾,这种事说出去都没人信,要不是高凌霨在曹锟身边多年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

    高凌霨将他的脚步放的很轻,由于心虚,高凌霨格外害怕曹锟发怒,他一面挪动着脚步一边不停地在脑海里面反复排练着日本人教给他的话,从门口走到曹锟的炕边,高凌霨已是大汗淋漓!

    “总统!”

    高凌霨这一声轻呼让曹锟意识到他的屋子里面来人了。当年曹锟刚退隐天津的时候家中一天到晚都有客人,齐燮元、高凌霨、赵玉珂、吴秋舫、王璧臣、熊炳琦、杨钦山、杜锡钧、蔡虎臣、宋哲元、肖振瀛、谭庆林、阎治堂、靳云鹏这些人都是曹家的常客。他们有时和曹锟谈谈政局,有时来打打麻将,所以曹锟也不觉寂寞。

    但是自从日本人在华北搞自治以来,曹锟自己和他的老部下们都成了日本人拉拢的对象,往常那样的往来也开始变的不方便起来,曹锟上一次见到的老熟人便是如今已成为了伪政府“华北治安军”总司令的齐燮元,齐燮元那次游说曹锟进入伪政府没有成功,这才过了几天的时间高凌蔚便突然登门造访。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会想到这里面一定有文章,高凌蔚今天绝不会是单纯来和曹锟叙叙交情那么简单。

    所有的事情都让那个人给说中了!曹锟曹锟现在不得不承认当年的北洋俊杰如今在日本人的威逼利诱面前表现的还不如一个初出茅庐的娃娃。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老一辈人了,北洋和直系,都只能留在记忆中缅怀。

    曹锟睁开眼睛看清楚了站在他炕边的高凌霨,他的面色渐渐转暗,曹锟沉声说道:“凌霨!听说你现在已经当上河北省的主席了?我得恭喜你啊。前几天齐燮元也来过,后来被我骂走了。如果你也是来帮日本人挡水客的话,我看,你还是省点力气吧。我曹锟虽然名声不好,留下了“贿选总统”的恶名。但是我也有着最低的底线,那就是不当汉奸!我就不信了,泱泱中华还打不过那小日本。”

    面对着曹锟这顿夹枪带棒的话,高凌霨只能站在炕边陪笑。高凌霨之所以这么谦卑一是畏于曹锟的余威,二是因为他今天是来当说客的,不能一上来就得罪了曹锟。

    高凌霨很了解曹锟的脾气,要是和曹锟来硬的那今天就不用谈了,想要完成日本人交给他的任务,只能和曹锟慢慢磨。

    “总统,日本人的确是厉害啊,开战才几个月,咱们便丢掉了半壁江山,再说,甲午年的时候,连李中堂不是都败给了小日本吗?如今这乱世,是咱们直系东山再起的好机会。日本人说了!只要总统您竖起大旗,他们就给步枪十万支、机枪二千挺、大炮五百门,外加助款百万!这些还只是第一期。”

    “这条件。不是荒木开给吴子玉的吗?小日本还真实诚,一个姑娘吃两家彩礼。”

    高凌霨准备了很久的说辞还没有说完便被曹锟打断了,听到曹锟这几句话,高凌霨顿时觉得有些喜出望外!高凌霨万万没想到曹锟连日本人给吴佩孚开的条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看来这老头子并没有安心在天津英租界做他的寓公,对外面的风吹草动还是很关心的嘛。高凌霨之前最担心的就是曹锟已经没有了逐鹿天下的雄心,只要曹锟还有野心,高凌蔚就不怕曹锟不上钩。

    曹锟在这个时候把日本人给吴佩孚的条件说出来,不就是想多要些好处吗?之前日本关东军已经给高凌霨发了话,只要他能让曹锟加入北平的伪政府,什么样的条件都好说。高凌霨觉得他已经看透了曹锟的心思,现在是掀底牌的时候了。

    于是高凌霨急不可耐的抛出了新的诱饵,他的言语之间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注意和避讳,高凌霨对日本人的称呼直接改成了皇军,奴才嘴脸显露无遗。

    “总统!条件方面您绝对不用担心。吴子玉是吴子玉,总统是总统。皇军清楚总统您的分量,卑职也能在皇军面前说的上话的,只要是总统想要的,卑职一定替您争取。只要您答应加入……”

    曹锟脸色陡变,大声吼道:“住口!你给我滚出去。以后不许你登曹家的门!”

    说完将手中的烟枪丢到了高凌霨的脸上,高凌霨不明白曹锟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他吓得浑身哆嗦,跌跌撞撞的抛出了曹家,在高凌霨的身后,厚实的铁门“碰”的一声关了起来,门那边还传来刘夫人的喝骂声。

    “记住这个东西!以后不准他再进来!自个软骨头还要拉着咱们老爷去给日本人当汉奸!我呸!”

    见到高凌霨被赶出曹家的这一幕,街对面的便装男人一拳砸在了路灯的杆子上。

    高凌霨在曹锟家门前徘徊了片刻想看看还有没有转机,可是院门始终没有打开,高凌霨转过身看了一眼街对面的便装男人然后将大衣的领子竖起来挡住自己的脸,飞快的穿过了街道,任务差事没能办好,高凌霨只能在他的日本主子面前装孙子。

    “高省长!曹说了些什么?态度有没有出现松动?”

    便装男人看着高凌蔚被曹锟的夫人赶出来,不用问也知道高凌霨的差事办砸了,现在他更关心的是他的连番攻势有没有起到作用,策划华北自治,是多田骏将军和土肥原贤二将军谋划了多年的大计划,便装男人很想在他的手中将这个计划变成现实。

    “大佐阁下,曹锟是铁了心不会出山了!他将我臭骂了一顿,还说我不应该用皇军给吴佩孚的条件来拉拢他,要不是为了皇军的,我怎么会受这样的气!”

    高凌霨说着说着便要掉下眼泪来,被高凌霨称呼为大佐阁下的便衣男子早就看惯了汉奸们的这一套,他静静的看着高凌霨在他的面前表演,就是不出声宽慰一下。

    高凌霨的心里面乱极了,他不知道他的解释能不能让面前的这位日军大佐满意,像他这样的汉奸如果失去了日本人的庇佑,不出三日便会横尸街头,这些日子日本人的特务已经在曹锟家附近抓到了不少想刺杀曹锟的刺客,曹锟这个还没当汉奸的都有危险,高凌霨这个正牌汉奸就更不用说了。

    高凌霨实在是挤不出眼泪来,他只能干嚎,也许便衣男子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终于对高凌霨开了口:“好了!高主席!你是皇军的朋友,你的忠心我们很清楚!”

    “多谢皇军体谅!多谢皇军栽培!“

    高凌霨点头哈腰的奴才样让站在便衣男子身后的日本特工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高桑!你刚才说曹先生知道我们给吴佩孚提得条件?你能说的仔细一些吗?”

    便衣男子还是从高凌霨的话里面发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曹锟知道皇军给吴佩孚的条件?这倒有些意思。根据日本特务机关的监视记录,曹锟和吴佩孚两个人至少已经有半年没有见面了,是谁将皇军给吴佩孚的条件传到了曹锟的耳朵里面。难道说有中国的情报人员接触到了曹锟和吴佩孚?

    这次竹机关在天津的对手究竟他们的老朋友是“军统”还是那个刚成立不久的“中统”呢?

    “你们赶紧查一下!看看这些天有什么人接近过曹锟的家?哪怕是个送报纸的我也要知道他的底细!马上行动!快!”

    便衣男子一声令下,等候在一旁的黑西装们便四散消失在了小巷之中,很快,英租界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这一切,都只因为曹锟不小心说的一句话。

    便衣男子没有注意到,在曹锟家的二楼上,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从便衣男子带着高凌霨出现在这条街道开始,窗帘后的这双眼睛就一直在这里。

    这间房间是曹锟的书房,赶走高凌霨之后曹锟便来到了这里,他静静的坐在书桌后面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子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年轻女子脸上的坚毅,让曹锟想到了刚刚进入天津讲武学堂的自己。

    在看到街对面的日本人各自离开之后,年轻女子离开了窗帘,她转过身对曹锟说道:“曹老先生!您不应该在高凌霨面前提到吴将军,如果高凌霨将你的话转告给日本人,会给吴将军和你带来不必要麻烦,这样的局面是我们将军不希望见到的。”

    曹锟没有接话,他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今年多大?”

    “二十六!”年轻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满足了曹锟的好奇心。

    “华毕成居然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来办?我是应该说他慧眼识珠呢,还是说他太大意了?”

    曹锟盯着年轻女子的眼睛接着问出了这个问题,他注意到年轻女子听到“华毕成”这三个字时,眼睛忽然变得明亮了起来。

    “将军不会犯错!他做的每一件事,用的每一个人都有他的道理,我虽然只有26岁,但是已经跟随将军有一段时间了,将军能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就是已经肯定了我的价值,曹老先生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帮你解决掉你家外面的日本人,就当做给您的定心丸。”

    年轻女子的回答不卑不亢,曹锟听完之后笑了,笑得很大声,到后来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掏出丝绢擦掉了笑出来眼泪,然后大喘气着说道:

    “好!很好!强将手下无弱兵!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你让华知世放心!我曹锟是绝对不会跟日本人走的!我已经老了,也活够了!难道还会怕死不成!”

    年轻女子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将军也认为曹老先生不会听日本人的,之所以派我们到天津来,一是不想让小日本骚扰了曹老先生和吴将军,还有就是,我们将军需要曹老先生帮点小忙。”